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探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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探查

夜幕降臨,萬籟俱寂,偶有微風穿過林子,帶起枝葉一陣飄搖,仿佛在低聲呢喃,讓人心生寧靜,忘卻了白日的喧囂。

洛熙川在前方領著路,介紹著孟明方家中的情況:“孟明方自幼生活艱辛,家裏全靠他四處打雜活維持生計,他父親是個好吃懶做的酒鬼,他們母子從前沒少挨打,後來有一日醉酒跌到井裏,打水的鄰居報了官,撈上來時早已沒了生息,李太傅就是那時了解到孟家的情況。”

夜風寒涼,崔嬿攏了攏衣袍,忽而肩上一沈,暖意回升,側首看去,是方才出門時謝離差人回謝家取的披風,對上謝離關心的雙眸,心尖一顫。

“本官年輕氣盛,用不著此等禦寒之物,崔大人身嬌體弱,可要小心著切勿著涼。”謝離見她半天沒有動作,便拿早上崔嬿說的話調侃。

話語中的弦外之音二人心知肚明,崔嬿沒接他的話茬,擡手將披風系好,追問道:“所以太傅將他帶到崇文閣教他讀書習字?”

洛熙川感覺他們二人怪異得很,但又說不出具體緣由,索性不再去想。

他輕笑著搖頭補充道:“他初到崇文閣年方十四,太傅公務繁忙,顧不上他,他便每日打掃閣內衛生,整理書籍。漸漸的也對我們所學古文耳熟能詳,太傅見他對古籍感興趣,就準了他隨意翻看,不過半年光景,他的學識便突飛猛進,所做的文章甚至與年長六歲的我不相上下,當時可讓我好一陣沒臉見人。”

前路沒有光亮,崔嬿專心聽著洛熙川講述,無意中踢到石子被絆了一下,整個人失去了重心,踉蹌著往前傾倒。

她自己都反應不及,卻見一只手臂從旁伸出,及時摟住了她的腰肢。

她幾乎半邊身子都陷在謝離懷中,濃密的眼睫微擡不知該作何反應。

少年身上清冽的香氣縈繞在她周邊,擾亂她的心神。

洛熙川聽見動靜轉身一看,目光從謝離掃過落在崔嬿身上:“前幾日還聽聞二位因釋放監考官意見相左不歡而散,如今看來應是冰釋前嫌了?”

他的話讓崔嬿醒過神來,雙頰發燙,勉強穩住身形從謝離懷中退出。

“不過是捕風捉影,洛大人無需理會。”崔嬿整理好衣袍,往前走去。

謝離的目光追隨者少女的身形,喉間溢出一聲低笑。

又跑了,跟只受驚的小兔子一樣。

洛熙川見她靠近,感傷道:“算起來他到崇文閣已經八年有餘,若沒有出亂子,他此刻應當同你一樣,做著新官忙於公務。”

“不是還有我們替他奔波?這案子遲早會真相大白。”崔嬿安慰道。

謝離跟在身後,適時插入一句:“眼下天色已晚,若孟母真的被人帶走,我們還是盡快趕去得好。”

洛熙川聞言點點頭,加快了步伐再次走在二人前面領路,見他們不為所動催促道:“楞著做什麽?快跟上,他家住得偏,當心走丟。”

崔嬿出聲應下,惻眸看向並肩而行之人,豈能看不穿謝離暗戳戳的心機。

如此下去,怕是不出一月,她建設好的心理防線就要功虧一簣。

約莫走了三公裏,一排錯落有致的宅屋顯現在他們眼前。

“那間就是孟明方家。”洛熙川指著一間老舊的宅子說道。

崔嬿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,兩旁房屋都點著燈,唯餘中間這間漆黑一片,顯然無人在家。

洛熙川推開門走了進去,將屋內的燭火點上。

火光照映著房間,崔嬿環顧一周,被桌上擺放的茶杯吸引,杯中仍是半滿,幾乎一口未動,指尖觸碰到杯壁發覺茶水冰涼,湊近些才聞到一些餘香。

洛熙川詫異道:“孟明方不愛飲茶,而且家裏條件艱苦,他們家只有招待賓客才會將茶葉拿出來。”

招待賓客?這房間裏也沒有掙紮打鬥的痕跡,難道他們推斷有誤,不是沈為將人帶走了?

崔嬿道:“方才我瞅見兩旁鄰居都有人在,不如去問問可曾見過什麽人,或許能得到些線索。”

眼下的情況確實也別無他法,謝離見她往左邊走剛想跟上去,就被洛熙川拉住,他不解地回首。

“謝大人與沈世子的關系密切,為何願意幫著我們?若是沈世子知曉,謝大人恐怕自身難保。”

謝離眉眼上挑,輕聲道:“那就,別讓他知道。”

洛熙川望著他的背影,琢磨他話裏的意思。

雖然謝離年歲比他小,看上去單純無害,但洛熙川總覺得他心思深沈,不好相處。

皓月當空,朦朧的光暈透過樹梢,斑駁陸離地灑在地面上,形成一片片光影交錯的美景。

不過片刻,三人再次匯聚在孟家。

“如何?”洛熙川問道。

崔嬿擺首,垂下眸子道:“只說午後來過一人,孟母對他很客氣,在家中聊了一會便隨他出門,到現在也沒見人回來。”

“我這邊也是,我還問了那人是不是沈為,隔壁大娘連連否認,說她見過沈為給流民施粥,認得他的身形,下午雖未近看,但也能分辨出絕對不是他。”洛熙川皺起眉心,手掌收成空拳。

崔嬿沈吟片刻後道:“反正線索也斷了,這麽幹坐著也不是辦法,不妨賭一把?”

“你想賭孟母定然被沈為帶走了?”謝離沈聲道。

事實如此,雖然沒有證據,但除了沈為,他們也想不到其他人。

崔嬿點點頭,沒出聲。

洛熙川嘴上沒說,心裏也是這般認同,提議道:“那便直接去相府一探究竟。”

“慢著。”謝離不讚同地出聲:“沈為和沈世安關系並不好,早就搬出了相府,在城東購置了一套宅院。”

洛熙川狐疑地看向他,問道:“當真?”

謝離擡眸看了他一眼,似乎在說“愛信不信”。

“沈為畢竟是沈家獨苗,倘若是沈世安為了他帶走了孟母呢?”洛熙川緊接著發問。

“不可能,”謝離漫不經心說道:“沈為不敢讓沈世安知曉舞弊和他有關。”

崔嬿順著他的思路往下,沈家在京城幾乎一手遮天,聖上本就對沈世安疑心,沈為的事就像一個把柄握在手中,他勢必會借機大作文章削弱沈家。

倘若沈世安事先知道此事,為了保住沈家根基,說不準會直接大義滅親,既給了聖上一個交代來堵住悠悠之口,又讓挑不出半點錯來降罪於沈家。

正如崔嬿所想,謝離道:“若是讓沈世安知曉,沈為便沒了活路。”

洛熙川顯然也想到了其中的利害,仍是不敢置信:“虎毒不食子t,他當真如此狠心?”

可惜沒人能為他解惑。

崔嬿擡起頭望著天邊,神色迷惘。

烏雲遮月,昏暗的夜空變得更加黯淡無光,只剩零碎的幾顆星星閃爍其間。

當日在朝堂之上沈世安就密切關註她,若說是單純的好奇倒也不必時時刻刻都盯著她,她心下有預感,當年之事定然與他脫不了幹系。

阿爹是得罪了沈世安才惹禍上身的嗎?

而且當年事情發生的如此蹊蹺,為何沒有一個人質疑?

眼前的景色讓她心神觸動,崔家的舊案仿佛就是那籠彎月,一個個疑點正是籠罩著月亮的層層薄雲,而那零星點點則是指引她探尋真相的線索。

看來要想了解更多,還是得從那個服毒自盡的男子著手調查。

“走吧,去找沈為。”謝離見她出神,拍著她的肩膀輕聲提醒。

夜色沈寂,街道上已鮮少見人走動,靜謐的夜中偶爾傳出幾聲鳥鳴。

沈為購置的宅院不大,院內燈火通明,沒有奢華的裝飾,看上去和普通人家並無二樣,只是門口多了兩人看守。

“怎麽辦?門口有人守著進不去?”洛熙川藏身在樹後,一臉苦惱。

崔嬿看向不遠處的圍墻問道:“洛大人可會武功?”

見他搖搖頭,再度開口:“那你就待在這裏,註意有沒有人出入。”

說完就將頭偏向謝離,等他的回覆。

謝離略微垂下頭,對上一雙明眸,宛如一泓清水,澄碧清澈,他看見自己的身形倒映在裏面。

只怔楞了幾瞬,便意會到她的意思,點了點頭。

他竟不知她何時還學會了翻人墻頭?

三人一起走到墻邊,本來洛熙川想著在底下幫襯一把,可誰知不等他開口,那兩人就動作整齊劃一翻上了墻頭。

“簡直如出一轍。”洛熙川在圍墻下感嘆。

謝離回眸看向身後的少女,心中竊喜。

原來是跟他學的。

崔嬿見他勾起唇角,眼色不自然地瞟向別處。

還不是怪他小時候經常翻她家墻頭,看了那麽多次,腦子裏下意識就做了出來。

謝離也沒再糾結,怕說話聲會引來守衛,朝她比劃著手勢,讓她往右邊搜查。

崔嬿了然地點頭,兩人一路飛檐走壁,速度極快,眨眼間就消失眼前。

站在外面的洛熙川緊張的手心出汗,時不時探出頭四處查看,幾次過後,還真讓他發現了異常。

他站得遠看不太清,隱約間似乎瞧見有個人趴在地上正緩慢地從沈宅往外爬。

那畫面,任誰看了都會嚇得不敢動彈。

洛熙川屏住呼吸,大著膽子往那邊靠近,心中還念念有詞:無意叨擾,厄運退散。

走近些才看清是一位年輕女子,心下松了一口氣。

“姑娘這是做什麽?”

許樂沒想到有人在旁邊,嚇了一跳,忙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,神色惶恐看向洛熙川。

這麽快沈世子就發現她逃走了?

“大哥,你別抓我,求求你了。”許樂聲線顫抖,說著就要下跪。

洛熙川心上一驚,一把攔住她,將她扶起:“誰要抓你?姑娘認錯人了吧。”

一句話將許樂也問懵圈了,疑惑開口:“你不是沈世子派來的人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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